人物
时段
朝代
诗文库 正文
宰辅编年录序 南宋 · 赵某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四、《宋宰辅编年录》卷首
永嘉徐常博自明,作《宋朝宰辅编年录》,其子永阳邑大夫居谊刊之于梓,谒序于予。
予曰:宰辅者,安危治乱之所寄也。
汉四百年称萧、曹、丙、魏,唐三百年称房、杜、姚、宋,岂不戛戛乎其难矣哉!
国朝自建隆以至嘉祐,赵韩王普、李公昉、宋公琪、张公齐贤、吕公蒙正、吕公端、李公沆、向公敏中、毕公士安、寇公准、李公迪、王公旦、王公曾、晏公殊、杜公衍、富公弼、文潞公彦博、韩忠献王琦,又何其彬彬然盛也!
中间不幸而王安石相,奸庸相继,庸则陈升之、吴充、韩绛,奸则王圭、蔡确、韩缜。
元祐更化,幸而有司马文正公光、吕正献公公著、范忠宣公纯仁数人。
又不幸而章子厚相,奸凶复相继,蔡京过于章子厚王黼过于蔡京,若曾布、赵挺之、何执中、刘正夫、余深、郑居中,微不及子厚、京、黼。
造祸者奸,成祸者庸,祸极于吴敏、何㮚辈,而不可制矣。
若二人者,又奸庸相半者也。
嗟夫,人耶天耶?
天将开建隆以来之治,故名臣相项背;
天将兆靖康之祸,故奸凶接武。
李公忠定纲言验于疏水,功验于围城,高皇帝以其为命世之英而相之,不越七十有五日,间之者黄潜善也。
忠定邵武人潜善邵武人,并生而并相,岂非天乎?
潜善罢,忠定亦竟不得志。
赵公鼎、张公浚,忠定之亚也,相皆不得久,而久于其位者秦桧也。
忠定、张、赵,虏所恶也,虏所喜也,其久其近天意可知矣。
自后相有可称者陈公康伯、陈公俊卿赵公汝愚而已。
中兴而后,又何其太寥落耶?
侂胄之徒,则世目以为者也。
贤者则不得久,而侂胄之徒皆得久于其位,此岂人耶?
予尝论三代而上,伊、傅、周、召皆以儒者相,大儒如孔子,不过摄相而已。
孔子而后以儒得相者,惟司马文正公,岂非盛哉!
然亦不得久,向若神宗以所以待安石者早相司马公及程公颢,天下岂不被儒相之福耶?
论皇宋宰辅者,每为之三太息
博之为是录也,于美恶皆不没其实,贤于世之类书多矣。
宝祐五年五月日,龙图阁学士朝奉大夫、新知西外宗正事赵。
开府仪同三司司徒检校太师武宁军节度徐州管内观察处置等使徐州大都督府长史致仕上柱国韩国公食邑一万二千七百户食实封四千九百户富公行状元丰六年七月 北宋 · 范纯仁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五六、《范忠宣公集》卷一七
曾祖处谦,故内黄,赠太师中书令尚书令邓国公。
曾祖母刘氏,赠鲁国太夫人
荀,故商州马步使,赠太师中书令尚书令韩国公
祖母赵氏,赠韩国太夫人
父言,故都官员外郎,赠太师中书令兼尚书令、秦国公
母韩氏,封秦国太夫人
公讳弼,字彦国,其先出于周大夫富辰之后。
高祖讳璘,因五代之乱,自齐徙居于汴,仕京兆少尹
邓公,始迁于,今为河南人
初,秦国太夫人梦有天赦,旌幡鹤雁,降盈其家,觉而生公
才数岁,方戏于庭,忽大雷震,同戏儿皆奔走,公独神意自若,人以此异之。
少笃学自刻,寓于僧舍,不就寝榻。
冬夜以冰雪沃面,邻居僧有持苦行者,犹服公之勤。
后应举京师,我先君文正公方居文馆,见公而奇之,与语终日,曰:「真王佐才也」!
自此深爱重之,亲怀其文以见丞相王沂公、御史中丞晏元献公洎诸近侍,曰:「此人天下之奇才也,愿举于朝而用之」。
晏公世号知人,遂以女妻之。
仁宗再复制科,文正公谓公曰:「子之才非常流,宜应是诏」。
天圣八年,公遂以茂材异等中第,授将作监丞、知河南府长水县
逾月,用丞相李文定公辟,签书河阳节度判官厅公事。
秦国公忧,服除,会文正公郭后不当废,左迁知睦州,公上疏曰:「废后非治世所宜,又以谏诤斥逐忠良,是一举而获二过于天下也。
矧忠良渐逐,则异日国家缓急,何由得忠臣之心、闻骨鲠之论哉」?
通判绛州
时天下久安,四方弛武备。
因东南岁凶,民多失职,或散为盗贼,公因上章言四事:一曰阅将,谓宜立武学、设科目,教养选求将帅之才,及不当禁孙、吴之书。
二曰聚兵,谓诏凶荒之郡,置营募兵,收其壮健,不止免为盗贼,兼可训练以为四方之备。
三曰救农,谓以流民弃地召饥者,贷以种食,而耕为屯田,上可以资仓储,下可以赈穷乏。
四曰弭寇,谓宜增邑尉、弓手之数,明其赏罚,以捕小盗;
巡检之冗员,明其兵力,以防大寇。
景德四年,召试馆职,公以不为词赋求免,仁宗特令试以策论。
太子中允、直集贤院
自此登制科人,试馆职止用策论,由公始也。
丞相王沂公辟,通判郓州
宝元元年赵元昊河西,僭大号,遣使致书,且求割地、邀金帛。
时事起仓卒,朝廷施设用人,或失折冲制胜之术。
公上疏陈八事:一曰宜斩其使,则可以示国威、折奸谋。
二曰闻阅兵四方,驰使烦数,非所以示威重、安民心。
三曰兵兴财用至广,宜佐以内府金帛,不宜专责外计,必将侵刻人民,伤蠹国本。
四曰宜重赏战功,以劝死士。
五曰不宜以节旄王爵购募首恶,殆非示武明罚之道,徒可取轻夷狄。
六曰勿用夏守赟枢密使,以轻兵本、妨贤路。
七曰备边乏人,宜选择群臣,不限品格,各举其类,以收才能。
八曰每遣边臣,请赐对,观其敷奏,以察人才,抚以德音,俾竭死力。
书奏,中外服其切中时务。
二年,召还为开封府推官,赐五品服,改知谏院
时朝廷悉天下兵以防西北,而东南九道至乏守备,公上言:「宜于逐道,择其要郡,各募兵数千人,立帅训练,以备他虞」。
又茶盐之禁方密,利厚而法重,致贫民抵刑者众。
公上言:「愿省羸兵,节冗费,以佐国用,而弛其禁,以追王风」。
康定元年岁旦日食,公上言:「请罢其日锡宴,以答天谴。
虽戎使在馆,亦宜彻乐,就赐饮食」。
朝廷不从,公曰:「万一北虏行之,则贻朝廷羞矣」。
后使虏者还,云虏中果于此日罢宴,中外服公远识。
先是,仁宗推委执政,而执政者恶上闻其过失,因尝贬谏者,遂榜朝堂,禁臣僚越职言事。
公因日食,上疏曰:「惧灾修省之道,无若开通言路,纳谏无讳,使人人皆得尽言,陈上得失,择善而行,则万务皆修,不独可答天谴,亦将遂致太平。
矧庶政之多,岂一二台谏之臣,所能毕举?
必资众贤多士之助。
愿降诏求言,尽除越职之禁,俾狂夫瞽叟皆得献议,则可以下尽人情,上答天戒」。
寻下诏,许臣僚皆得言事。
公又言:「西陲用兵,臣僚奏封事甚多,乞选侍臣置局,详择可采,悉施行之」。
刘平战殁,中贵人黄德和逃归,诬以降贼,朝廷以兵卒禁守平家。
公上言曰:「臣闻受命之日,即时首路,志在忘家徇国,宁肯降贼?
德和自以败归,茍求脱免,而造此语。
兼闻遣内臣体量,深恐同类附会,误朝廷赏罚,请遣文武信臣以往」。
刘平果非降贼,德和坐要斩。
入内都知守忠除陜西兵马都钤辖,公上言曰:「有唐之衰,始疑将帅,遂以内臣监军,取败非一。
今命守忠都钤辖,乃监军之任也。
臣恐兵权遂移,边将无功,请罢遣」。
朝廷从之。
又言:「今边事系国安危,不当专委枢密,而相臣不预。
乞如国初,宰相兼枢密使」。
朝廷从之。
西夏首领吹同乞砂、吹同山乞各称伪将相,来降朝廷,补乞砂以奉职,山乞以借职,置于荆湖间。
公上言曰:「二人向化而来,宜厚加赏劳,探访贼情。
今乃置之远郡,俾被羁縻之苦。
矧其亲属,必已夷灭,使有悔顺之痛,将何以招怀来者?
请召还优待,以佐灭贼之计」。
又言:「朝廷取士路狭,天下必多遗佚。
两汉有贤良、孝廉、孝弟、明经秀才进士之科,在唐亦有制举五十馀科,本朝唯进士、学经二科,及近复制举,大概所取文士而已。
其他人材,悉皆弃遗。
愿以临难不顾、武勇绝伦,智足安边、才可将帅,谋虑宏远、可使绝域之类,多设科目,委逐路监司察访选举,以尽遗佚之才」。
朝廷从之。
明年,充三司盐铁判官,迁太常丞史馆修撰差使契丹
二年五月,改右正言知制诰纠察在京刑狱,赐三品服。
时有用伪祠部牒为僧者,事觉,牒乃堂吏为之,开封按馀人而不及堂吏
公遂白执政,请收堂吏付狱,执政指其坐曰:「他日公当居此,无事沽激」。
盖羞己不能戢吏,而以此诱公觊止其事。
公正色曰:「今以公事来白,何得以私意相诱?
必得吏正其罪乃止」。
由是执政者惭而憾之,差同判太常寺兼礼仪事。
西鄙连年用兵,师老财匮,北虏乘我之弊。
庆历二年正月,聚其众于境上,遣其臣萧英、刘六符非时来聘,朝廷为之旰食。
预选报聘者,难其人,遂命中书遍择侍臣,率畏避免辞。
执政有忌公者,以事方危难,若俾公往,则觊其小失,因可害公,于是力荐公宜使契丹
仁宗召公,面谕之,公曰:「主忧臣辱,今北虏骄慢如此,臣焉敢爱死」?
命公为接伴,以观其意。
英等入境,仁宗中使慰劳,英偃蹇托足疾不拜,公谓曰:「仆尝使北,病卧车中,尚闻命起拜。
今公岂得闻天子之命而不拜耶」?
英畏其言,遂使人掖而拜之。
前后接伴者,未尝敢与虏使语及他事。
时朝廷犹未测虏使所以来,及国书中意。
公欲知其情,遂开怀与之谈论,时动以息兵继好之意。
大名,宴劳,尹劝六符酒,公亦赞之,六符曰:「在途久荷庇护,今日功亏一篑矣」。
公曰:「九仞之功已大,岂当以一篑遽弃耶」?
六符笑而饮之,退谓公曰:「朝来九仞之言甚好,愿善承之」。
公曰:「敢不奉教」。
自是英等始肯渐贡其诚实。
他日,六符谓公曰:「国书中事,可从者从之,其不可从者,宜别思一策,以善言答之。
况王者爱养生民,旧好不可失也」。
又一日,英等与公从容语,请却左右。
公即为屏之。
英等曰:「此来盖因两国相疑,初闻南朝北朝借兵助元昊,而北朝南朝将违约袭幽燕」。
公曰:「北朝南朝欢好既久,纵有间言,南朝不疑也。
凡疑不可有,有则两情不通,而奸人得逞其离间之计。
若两朝洞达此理,自然无事」。
英等笑而称善,曰:「如此议论通透,夫复何疑」?
又曰:「此来国书大意,止欲复晋祖所与故地关南十县耳。
吾主深戒使臣,毋得泄书意,今不免为公言之者,欲公先闻于天子,议其可不,思其所以答之耳,吾侪当为两朝共惜生民也」。
又言:「将来两朝遣使,必慎择其人,使通两主之意,以解其疑」。
其意盖喜公之明决忠信,不以戎狄外之,欲复得如公者以终其事也。
六符密谓公之介曰:「六符燕人,与南朝之臣本是一家,今所事者乃是非类,则于公敢不尽情?
彼方盛强,且与西夏世婚相党,南朝慎勿与之失欢也」。
因再三诅誓。
此皆非虏使所当言,亦由公至诚感动使然。
至都,公先以其言奏之,朝廷始尽得虏情,豫以待之。
公又请遣大臣就馆与议,若措置得宜,可使此虏息心;
万一乖失,不能揣见虏情,两疑不解,则为患不细。
仁宗御史中丞贾文元公馆伴,不许割地,而许以结婚,将以太宗亲孙允宁之女嫁其子梁王,或止增岁币。
公闻之,语所亲曰:「北虏无名肆慢朝廷,遽有许与,若增岁币犹可,如结婚其可哉」?
四月,拜公枢密直学士,公上章恳辞不受,寻假资政殿学士尚书户部侍郎、使契丹,英等闻之甚喜。
公至虏境,接伴者问公以书意,公即诘其求地之故,彼曰:「吾故地也」。
公曰:「且燕、蓟尚皆中国旧封,岂得关南却为北朝故地也?
又闻北朝来书,以晋阳为旧附之封,且晋阳自古未尝北属,此语尤不中理。
况彼此大国,岂当妄相加陵?
设有他国如此加陵,北朝岂能堪耶?
皇帝初闻,即欲厚有报复,徐思朝欢好,又以久为兄弟,故且隐忍。
闻今来书中,但略辨北朝所疑而已」。
至虏帐,见其馆伴刘六符,曰:「公来,得非以向来贾中丞言结婚与岁遗事耶」?
公曰:「然」。
六符曰:「北朝皇帝不允此议,坚要割地。
南朝亦尝议及之乎」?
公曰:「北朝若论割地,此必是志在败盟,假此为名耳。
南朝亦必不从,当横戈相待而已」。
六符曰:「若两朝坚执,则事安得济」?
公曰:「北朝无故求地,南朝不即兴兵相拒,而遣使好辞更议。
公主益岁币,北朝犹不相从,乃是北朝坚执,非南朝执也」。
及见虏主,公曰:「两朝人主,父子继好,垂四十年。
一旦忽求割地,不知何故?
两主无由相见,故遣愚臣问其所以」。
虏主曰:「以南朝违约塞雁门,又河北展塘水、治城隍、点民兵,意将何为?
诸臣竞请兴兵,寡人谓不若遣使求关南故地,求而不得,兴兵未晚」。
公对曰:「雁门元昊,虑其潜有侵轶,故塞之,且塘水始于何承矩,事在通好前十馀年,以地卑水聚,故滋广耳。
城隍皆完葺其旧,且非创有增立。
民兵亦皆旧有,久不补,将废,故按籍补之。
非违约也」。
虏主曰:「非卿言,寡人不知其详」。
又曰:「寡人欲得者,祖宗故地耳」。
公曰:「晋高祖卢龙一道赂契丹周世宗复取关南,皆异代事。
宋兴已九十年,岂得复前代所取之地乎?
必欲各异代旧疆,则岂北朝之利也」?
虏主无言,徐曰:「元昊称藩尚主,南朝加之以兵,独不告我知乎」?
公曰:「北朝向伐高丽黑水,岂尝报南朝耶?
兼天子遣臣致意于陛下曰:『向也不知元昊与弟有姻,今元昊负恩作乱,故讨之。
而弟有烦言,今击之,则伤兄弟之情,不击则不忍坐视吏民之死,不知弟将何以处之』」?
虏主顾其臣,胡语良久,曰:「元昊为寇,岂有使南朝不击之」?
他日,六符谓公曰:「昔南朝太宗皇帝河东,遂袭幽、燕。
今虽云西边用兵,无乃复欲谋燕、蓟乎」?
公曰:「其时北朝先遣拽刺梅里来聘,既而复出兵石岭关,以助河东
太宗怒其反覆,遂伐燕、蓟
北朝有以召之,过不南朝,与今时异矣」。
六符又曰:「吾主耻受金帛,坚欲十县,何如」?
公曰:「南朝皇帝言:『朕为人子孙,岂敢妄以祖宗之地与人?
澶渊方以白刃相向,章圣尚不与昭圣关南故地,但约岁致金帛,岂今日而可求割地耶?
北朝今要十县,不过利其租赋耳。
今以金帛代之,亦足使坐资国用。
朕念两国生民,不欲使之肝脑涂地,故不爱金帛,屈己以徇北朝之意。
譬如人家,兄顺其弟,弟必亦当顺兄,则敦睦矣。
若兄既顺弟,弟不顺其兄,则必致争讼,他人亦共见其曲直矣。
北朝必欲得地,是志在背盟弃好也,朕独避用兵乎?
况澶渊之盟,天地神祇实鉴临之,今北朝发兵端,朕不愧心,亦不愧天地矣。
天道助顺,人道助信,朕何忧不胜乎』」?
六符顾其介曰:「南朝皇帝存心如此,大善,即当共奏之,使两主意通」。
翌日,虏主召公同猎,引公并马,问公所欲言,公曰:「南朝唯欲欢好之久耳」。
虏主曰:「我得地,则欢好可久」。
公曰:「南朝皇帝遣臣闻于陛下:『北朝欲得祖宗故地,南朝岂肯失祖宗故地耶?
北朝既以得地为,则南朝以失地为辱矣。
既为兄弟之国,不可一一辱。
朕岂忘燕、蓟旧封,焉有可复之耶?
此事政应彼此自喻耳』」。
退而六符谓公曰:「皇帝闻公荣辱之言,甚开悟。
然金帛必不欲取,唯结婚可议耳」。
公曰:「结婚易生衅隙,况夫妇情好难必,而复人命修短,存殁或异,则所托不坚,不若增金帛之便也」。
六符曰:「南朝皇帝必有女」?
公曰:「帝女才四岁,成婚须在十馀年。
虽允宁女,成婚亦在四五年后。
今欲解目前之疑,岂可待乎?
不若金帛之速也」。
公又知虏欲结婚,志在多得金帛,因曰:「南朝长公主常制,赍送不过十万缗耳」。
由是虏缓结婚之意。
虏主曰:「事皆多卿等口传,而书中不言,何也」?
公曰:「书之末有令臣口陈之语,斯可凭矣」。
虏朝示公以辞日,公曰:「议未决,安敢徒还?
愿留毕其议」。
虏主曰:「候卿再来,当择一事受之。
宜以誓书俱来,足明修好决矣」。
公乃还,奏其事,仁宗大悦,除公以吏部郎中枢密直学士,恳辞不受。
七月,复假前官,持二事以往,受书并口传之辞于政府
公既行,至乐寿县,忽思未尝见国书,其中或有与口传者小异,则何以示信折敌耶?
乃窃发书视之,果有不同,遂日夜驰驿,归至都,时欲晡矣。
径叩閤门閤门吏白公以常制:前夕进名,翌日方对。
公曰:「我以机事来,主上所急要闻也,迟之罪在尔曹」!
吏遂急奏,公得对,既而宿于漏舍,一夕,乃易书而往。
非公精虑善断,几败国事。
及至其国,虏主曰:「寡人熟思卿前言,结婚则夫妇难必谐和,徒使南朝嫁女异国,怀骨肉之思,诚不如金帛为便。
然受之无名,须于书中加一『献』字乃可」。
公曰:「『献』字乃下奉上、臣奉上之词,非可施于敌国也。
南朝为兄,岂有兄献于弟乎」?
虏主曰:「今南朝以厚币遗寡人,是惧寡人矣,尚何『献』字之惜」?
公曰:「南朝皇帝承祖宗之土宇,继先皇之盟好,故以善意相承,致币帛以代干戈,岂惧北朝哉?
今陛下忽发此言,正欲绝弃旧好,以必不可事相邀耳。
南朝顾惜生灵,故曲为岁增金帛。
北朝见陵无已,则南朝亦不暇顾生灵矣」。
虏主曰:「改为『纳』字如何」?
公曰:「亦不可」。
虏主曰:「卿勿固执,恐败乃事。
我若拥兵南下,岂不为卿国之祸乎」?
公曰:「陛下出兵,能保其必胜哉」?
虏主曰:「不可保也」。
公曰:「胜既不保,安知其不败乎」?
虏主曰:「南朝既以厚币与我,『纳』字何惜?
况自古有之」。
公曰:「自古唯唐高祖借兵于突厥,而臣事之。
当时遗赂,或称『献纳』,则不可知。
其后颉利为太宗所擒,岂复更有此礼」?
虏主默然,复见公辞色俱厉,知其志不可夺,乃曰:「我自当遣使,与南朝皇帝议之」。
公又尝谓虏宰相刘六符等曰:「北朝皇帝谓南朝北朝,此是以五代之际待南朝也。
自祖宗削平诸国,东至南海,西暨蜀汉,提封万馀里,精甲满天下,何邻国之惧乎」?
六符曰:「南朝岁增金帛二十万,尚何爱于一字」?
公曰:「金帛自前世固尝有之,至于『献纳』二字,实系国体。
金帛,南朝所轻;
国体,南朝所重,何可比也」?
公自至虏中,日与其君臣论难,或自日出争至晡时方罢,至指帐前高山曰:「此山可踰,若于『献纳』二字,则如天矣,不可得而升也。
使臣头可断,此议决不敢诺」。
于是虏留所许岁增金帛誓书,复遣耶律仁先刘六符赍其国誓书以来,仍求「纳」字。
公至都,上言曰:「契丹求『献纳』二字,臣既以死拒之矣。
愿朝廷严敕馆伴,力拒绝之。
彼察吾意稍缓,则必逞其志,然后归耳」。
时非公忠愤忘身,词辩如涌,几贻国辱。
公始受命,闻一女卒;
再受命,闻一男生。
皆亟行不顾,其徇公忘家如此。
寻迁翰林学士
公上章及面启仁宗曰:「朝廷专力西事,河北无备。
臣不敢以死争,实虑激起干戈,国家无以支吾。
遂奉朝廷之命,岁增金帛以缓其兵。
此岂得谓之有功,而遽受厚赏哉?
臣愿朝廷增修武备,俟衅而动,庶雪国耻」。
遂不拜。
仁宗益嘉公有功而能让。
三年三月,遂命公为枢密副使,公复上章曰:「臣昨奉使契丹,彼执政之官,汉使未尝见者,臣皆见之。
两朝使臣,昔所讳者,臣皆言之。
以是得详知其情状,愿朝廷勿以既而忽之。
臣今受赏,彼一旦渝盟,臣不唯受朝廷斧钺之诛,天下公论,其谓臣何?
臣畏公论甚于斧钺,愿收新命,则中外之人必曰:使臣不受赏,是事未可知,则守备不敢懈弛。
非臣饰小廉,恐误国事也」。
亦不拜。
七月,再除前命,公直携纶诰纳于上前而罢。
逾月,复除枢密副使
元昊使辞,群臣班于紫宸殿门,仁宗俟缀枢密院班,方御殿,且命章丞相谕公曰:「是朝廷特命,不缘使虏之劳」。
公知不可辞,方拜受。
公既在枢府,自以遇主得位,于是进贤退不肖,兴利除害,知无不为,忤权要不为身谋。
杜祁公为相,文正公参知政事韩魏公枢密副使,与之同心协力,期致太平。
仁宗龙图天章阁,命两府辅臣各陈天下大政之,公条列十馀事上之,及《河北安边十三策》,又言乞择宗室之才者,使补外官,试以为政,渐增朝廷藩屏之固。
又奏以为安民在守宰得人,守宰难朝廷遍择,请令两府协心共议择诸路转运使,委转运使知州,令知州知县,则天下治矣。
元昊六宅使贺从赍书称「男兀卒曩霄上父皇帝」,公上言曰:「处事心当在初。
向闻西路待其使过厚,通判就驿置酒,及入见,赐与亦多,又听称其伪官,此适足长其骄慢无厌之心也。
今若许以不臣,则契丹尚臣属之,必曰:『彼既与南朝为敌国,则天下独我之尊』。
因此妄有邀求,如何可拒」?
由是朝廷却其使,卒令称臣。
四年七月契丹来告举兵讨元昊
十二月,朝廷册元昊夏国主
使将行而止之,以俟虏使。
公上言:「今若虏使未至而行,则是事由我出;
使至而后行,则是恩归契丹
万一虏词不顺,岂可则却拒元昊而徇契丹
则为夷狄所笑」。
朝廷从之。
是年契丹发兵,会元昊讨呆儿族,路近河东境外,朝廷欲发兵调才为备。
会垂拱奏事,仁宗面谕曰:「虏主在云中受礼,恐遂袭我河东,今两府设备」。
公上章奏曰:「契丹必不入寇,其事有九:出兵无名,一也。
自称王师,不肯窃发,二也。
河北平坦,可以长驱;
河东险阻,易入难出,必不肯舍易就险,三也。
河北富贵,河东贫乏,不肯舍富就贫,四也。
河北无备,河东有备,不肯舍无备而攻有备,五也。
若欲入寇,当行诡道,不应先言云中受礼,六也。
契丹始与元昊约同困中国,今契丹背约,受中国益币,元昊屡出怨辞。
契丹元昊境,筑威塞州以备之,而呆族屡杀威塞役兵。
契丹元昊使之,遂发兵西伐,必无会合入寇之,七也。
契丹惜燕地如腹心,若寇河东,岂不防我攻燕牵制,八也。
契丹自得燕、蓟,更不由河东入寇,九也。
臣以谓契丹异日作难,必在河朔,所以奏河北守禦之策也。
乞自守一要郡,躬行其事,庶将刷身羞国耻」。
其后契丹果不入寇。
公在西府,力刬久安之弊。
京邑局务,如皇城群牧司之类,有以亲近官领之,而十年不更代者,公为立三年之制,仍不许干求久任。
由是权倖之徒,多不便之。
会大臣亦有以飞语谗公者,仁宗不疑,而公恐惧不安,遂因保州,求为河北路宣抚使,避之于外。
使将还,遂除资政殿学士、知郓州、兼京东西路安抚使
谗者不已,复罢公安抚使
后岁馀,谗者无验,加公给事中,移知青州、兼京东东路安抚使
河北大水,民流移入京东,至公部中者六十七万人。
公择属郡之丰稔者五州,劝民输粟,多者二石,少者五斗,得十五馀万斛,随其处而储之,仍佐以官廪,复于乡村。
城郭辟卢舍十馀万区,择官吏,至于前资待阙寓居者,皆给俸而遣,各即流民之所,选其羸病老幼不能自营食者籍名,授历而分领之。
均占居处,给粮假器,使便樵苏之利,而无远赴待给之劳。
至明年二麦既登,计其乡里远近,给以裹粮,俾归土著,活者五十万人。
及募其强壮,黥为军者万馀,得不为盗,且用衣粮活其妻子父母兄弟。
及弛其公私山林池泽之禁,恣其所取以自活者,复不可胜计。
其偶不幸者,即为葬埋,公自为文以祭之,谓其冢曰丛冢。
朝廷闻之,遣使奖劳,拜公礼部侍郎
公以赈恤乃安抚之职,恳辞不拜。
时王则据贝州乱,齐州禁卒千人,谋屠其城以应之。
有诣公告者,公以齐非属郡,且不可报以移文。
会有中使张从训衔命在青,公受檄,使往合齐人而捕之,至悉就擒,而上章自陈擅遣中使之罪。
向非公深谋果断,几速其变,齐人为鱼肉矣。
朝廷嘉之,再除礼部侍郎,公亦恳辞不拜。
俄加资政殿大学士
明堂礼毕,拜礼部侍郎
秦国太夫人久违乡里,请京西一郡,徙知郑州,又徙蔡州,加观文殿学士、知河阳,迁户部侍郎
至和二年,拜宣徽南院使、判并州、兼河东路经略安抚使
六月,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与文潞公并命。
宣制之日,仁宗小黄门数辈密询于庙堂,闻士论翕然,或举手相贺。
后数日,翰林欧阳文忠公奏事垂拱殿仁宗曰:「近除文、富二相,士人相贺。
古者求相,得于梦卜。
今朕得于人情,则不待梦卜也」。
欧阳公顿首称贺。
嘉祐初仁宗弗豫,辅臣虽在政府,朝夕不得详知起居状。
公与文潞公惧有奸人矫妄之变,遂率辅臣求入侍疾,内侍之长止之曰:「未得诏旨」。
公叱之曰:「岂有宰相一日不见天子耶」?
遂直入见上。
因以监视僧徒祈禳为名,奏乞留宿内殿。
自此宫中命令出纳,事无巨细,皆关白丞相而后行,内外帖然。
至末年,赖以为法。
公以民间多疾苦,及横赋重役,朝廷有不知者,遂遣使分往诸路,宽恤民力,其所革弊事及省徭役甚众。
公又以仁宗春秋渐高,国本未,遂与昭文文潞公、集贤刘公沆、参知政事王文安公同议,择宗室之贤者,建立储贰
王公素闻英宗贤圣,遂共以其名上之,仁宗曰:「朕志已定,卿等勿复疑也」。
诸公喜而退。
三年,加礼部尚书昭文馆大学士监修国史
仁宗渊默垂拱,万机之政,皆仰成宰相府。
公选用贤俊,庶位得人,而野无遗才。
除榷茶之禁以省刑罚,至于民物丰阜,夷夏安宁,而天下不知辅相之权。
则公代天翊世之勋,不可胜言矣。
五年,丁秦国太夫人忧,仁宗为特罢春宴。
五遣中使诏起复,公上章恳求终丧,从之,仍给半俸。
英宗即位,服除,拜枢密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迁户部尚书
逾年,以足疾求退,章二十上,方拜镇海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判河阳封祁国公
今上即位,移镇武宁军,进郑国公
累求罢将相,上以公辅佐累朝,年耆德盛,为海内所重,人无间言,虚心待之。
尚书左仆射观文殿大学士集禧观使召赴阙,公以足疾,未能拜,固辞。
诏以新官复判河阳
熙宁元年正月,移判汝州,且俾入觐,诏曰:「渴见仪容,愿闻风论」。
以公足疾,肩舆至崇政殿门,令男绍庭入殿扶持,仍不拜。
又以门距殿上远,上特为之御内东门小殿以见之。
恩礼优重,群臣莫及。
赐其子绯衣银鱼,召坐从容,日昃始退。
再对,上欲留为集禧观使,公恳辞。
之官,上欲召公为相,先遣中使谕旨曰:「卿今兹无得更辞,当力疾入辅,为宗社计」。
明年正月,召还京师
二月,除司空兼侍中、昭文馆大学士,赐甲第一区,皆恳辞不受。
复拜左仆射门下侍郎、同平章事
未陛见,闻有人于上前言「灾异皆是时数,不由人事」者,公遂上章曰:「《春秋》书灾异,所以警悟人君,使恐惧修省董仲舒所谓『天人相与之际』,甚可畏也。
孟子梁惠王:『涂有饿莩而不知发,人死则曰「非我也,岁也」。
王无罪岁,斯天下之民至焉』。
是皆不闻以灾凶归之于时数也。
在人之一身,则曰『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
在一家,则曰『积善之家,必有馀庆;
积不善之家,必有馀殃」』。
一身一家,至小也;
馀庆、馀殃,尚因人之善恶而致;
宁有国家天下之灾祥,而反归之于天数?
而无事而致,亦未闻推之于天也。
陛下万一或时而信,则救灾恤患、答谢天谴之意有时而怠,亏损陛下之德,不为生灵之福,无甚于此」。
是时群臣上尊号及听乐,上以久旱,皆不受。
而群臣犹坚听乐之请,公上言:「故事有灾变皆撤乐,恐陛下以同天节契丹使者与群臣皆当上寿,故未止其奏。
臣以为陛下圣政惟新,四海属目,正宜彰盛德以示夷狄,愿并上寿罢之,益足见陛下严恭寅畏之美也」。
上从之。
即日而雨,公复上章曰:「陛下答谢天谴,不为不至;
上天报应陛下,不为不速。
矧令戎使目睹中国异事,更愿陛下未以今日雨泽为喜,当以累年灾变为惧,远斥奸佞,亲近忠良,恭畏上天,即可至」。
上即亲书答诏云:「义忠言亲,正文直,茍非意在爱君,志存王室,何以臻此?
敢不置之枕席,铭诸肺腑,终老是戒!
更愿公不替今日之志,则天灾不难弭,可立俟也」。
公又上章,力陈「君子小人之情伪,系王道之消长,天下之安危。
望陛下深思,辨察用舍,小失则招致祸乱,为国大患」。
八月,以疾辞位,除判河南府,复得请判亳州,移武宁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四年,拜左仆射、判汝州,再上章以不谙近制,诏许归洛养疾。
其年冬,乞还政事,拜司空,复宁节钺封韩国公致仕
元丰三年改官制,授开府仪同三司
又以王文安公之子同老陈嘉祐尝启建储旧勋,上以诸公未尝自言,深嗟异之,特拜司徒,仍以子绍京为閤门祗候
六年闰六月二十二日,薨于正寝,享年八十。
上闻讣震悼,为辍视朝,内赐祭文,遣入内供奉官勾当御药院梁从政致祭,赐赙慰恤其家甚厚。
士大夫识与不识,皆垂泣相吊。
公自还政,未尝一日忘爱君忧国之心,朝廷有大事,或降诏访问,必竭诚尽忠,纤悉以陈,略无顾忌。
安南用师,公复力言:「大兵远行,供饷皆出民力,虑将帅漕郡县之官,务逃己责,不恤百姓。
愿深加存抚,以安国本」。
晚年复上书,力裨时政。
临终犹以遗稿一封,付其子上之。
公为人端厚明粹,识度渊远,事无巨细,皆反覆熟虑,深极底里,必万全无失,然后行之。
凡受爵进位,未尝不辞让至六七,不得已,然后拜受。
接士以至诚,虽微官布衣,皆与之抗礼,笑语从容,送之及门。
人有所长,不啻在己,委曲采问,觊尽其能。
汎与人语,词气极温;
及其临大节,正色慷慨,莫之能屈。
深嫉邪恶,辟之尽力。
闻端人良士偶在忧患,必诚心轸恻,竭意劳护。
其处家虽纤悉之务,皆有规法。
四夷蛮貊,尽服其名,北虏使至,多问公所在及安否,如爱父兄。
至公为宰相王德用枢密使,谓馆伴者曰:「南朝用二公,何得人之盛」?
退居西都十馀年,深居罕出。
尝之老子,乘小轿,过天津桥,市人喜公之出,随而观之;
至徽安门,市为之空,其得民心也如此。
文潞公河南,择乡里年德诸公为耆英之会,公为之冠。
公平生达性命之,临终安坐,奄然而逝。
未薨前旬日,有星坠于所居还政堂之后。
有文集六十卷。
夫人晏氏,封周国夫人
子三人:长曰绍庭,朝奉郎,少有才行;
次曰绍京,供备库副使,后公一月而卒;
次曰绍隆光禄寺丞,早卒。
女四人:长适观文殿大学士、知真定府冯京,早亡,追封某郡夫人
次为之继室,封某郡夫人
次适宣德郎范大琮;
次适霍丘县令范大圭
孙男三人:长曰直方,守秘书省校书郎
次曰直清,守将作监主簿
次曰直亮,假承务郎
孙女三人:长适试将作监主簿张辅,次未嫁,次尚幼。
其孤朝奉将以元丰六年十月甲子,葬公于河南府河南县金谷乡张里秦国公之墓次,某谨具公之家世历官行事,次为行状,将以求言者铭于墓,纪于碑,及请谥于考功而书于国史。
谨状。
元丰六年七月,具位范某状。
朝奉郎致仕晏子中墓志铭绍定元年十月 南宋 · 曹彦约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七○、《昌谷集》卷二○
晏子中之墓,谁其尸之?
臭味之同,亲契之厚,必予也志子中墓者。
然方二竖侵陵,救死之不暇,疾病则乱,岂能发潜德以诏后世?
顾请者不已,姑抚状以叙其略。
子中姓晏氏,讳大正,庆历宰相临淄元献公五世孙。
自幼力学,与寒士游处。
太学以胜己者为师,月书季考之外,宗涧瀍之学,论当世事体,极有本末。
丁卯戊辰间,天子既讨擅兵误国之罪,以和戎息民。
小使既遣,匈奴有桀心。
好事者抟手无策,乃欲函致建议者之首,械送归附者之众,臆决附和,不为中国虑。
子中锐然发愤,上书阙下,率同舍争之,以为大失人心,重损国体,载之史册,贻笑万世。
是时子中奏名礼部,当脱去场屋,不以茍得为喜,而以国论为忧。
议虽不行,识者韪其勇。
及对策赐第,擢入乙科,调永州司户参军
以学问临政,郡倚为重。
凡所剖决,既获事情,而处心坦夷,不以才自恃。
零陵阙,摄事年馀。
洗涤吏奸,蠲除横歛,决累年留滞之讼,为台府所推。
好讼之徒,不得骋其辩。
秩满论荐,又辟为成都府路都钤干官,兼入大幕,为制垣所重。
同列过自表襮,不屑意职业,独以受人罗致,思所以报效。
军国利害,朝夕必究心。
参阅案牍,询究弊政。
及被檄按视边琐,尽识山川险要,知诸将能否,裨赞其长,不遗馀力。
类省差充检点试卷官,尤称鉴裁。
所取词赋策论,悉为闻人。
戊寅敌兵大入,夺我皂郊,统兵官战没,关外汹惧。
大帅出驻益昌,子中驰至天水,督诸将力战,斩其大首领号三府相公者,麾印悉具,兵甲不可胜计。
子中当改秩,可以解组。
独念同来宾客稍稍东归,置大帅西陲,义应尽力,迟留幕下,一身之利害不恤也。
既授京秩,主管袭庆府东岳庙
二年书满,调泽州长沙县
地大事繁,久失检柅,奸胥揽户,囊橐财赋。
而下户贫民,追逮受楚。
子中下车之初,首剔其弊。
一月之后,尘去鉴明。
上官贤重之,已上荐牍。
一岁之间,庭无留讼。
广学宫以养士,新听事以临民。
方将耸动观瞻,冠伦诸邑,而昊天不吊,子中以微疾逝矣。
生于淳熙戊戌九月壬午,终于宝庆丁亥六月甲寅,享年才五十。
讣闻,得进一阶,为朝奉郎
曾祖绅,故朝请郎通判德顺军,累赠宣奉大夫
妣胡氏,赠硕人
祖孝称,未娶早没,以弟奉直大夫、知永州、累赠正议大夫孝本之子益为子;
妣翟氏,宜人
父益,故文林郎、知复州景陵县,赠通直郎
妣黄氏,赠孺人
子中生相门,簪缨相接,崭然露头角,无一毫世禄气习。
人物伟岸,议论淳实,稠人广众中似不能言者。
而又天资好友,立志廉俭。
景陵既没,同产皆早世,选族子贤者为兄后,姊妹之未嫁者皆得配名士,族党子弟贫不能学者,极力教之。
蜀幕号丰腴,历之者皆为富家翁。
子中取之既廉,又以给族人之在西州者,其后几不能归,治装于大帅之手,而后得行。
寓居临川,即僧舍之廊庑为室。
有田仅数十亩,卖其半以赴长沙
及没,不能迁柩,而台府极力济之。
视今之仕者为何如哉!
西边自中兴以来,权归吴氏,总饷者听命焉,未至乏供。
及开禧变故之后,王人之权始重,与制垣抗衡。
然而权出吏手,钱入私门,茍逭目前,未有孰何之者。
子中既被檄巡边,边无宿储,宣限有阙,缇衣不饱。
子中虽不敢言,而王人捉衿见肘,不能自安,造为谤言,日与戎司相水火,竟逐其帅。
其后北骑果来,饥卒自溃。
制总二司,始大不咸,乃至互申朝省,纵臾台评,而两司寮属始有为法受恶者矣。
子中已脱选,尚未旋祝釐岱宗,舆论惜其无辜,归怨馈饷。
今鸣琴一岁,又止于此,曰命也夫,非馈饷者之所为也。
豫章赵氏,封孺人
子男一人,瑰,习儒业。
女五人,长为某之子士兖之妇,以承务郎、前监江陵府沙市镇
次适从事郎、新袁州分宜县主簿张应龙,次适同郡黄应翔,馀未行。
将以绍定元年十月己酉葬于临川县长乐乡南冈之原,祔祖茔也。
始予知子中名,接职事于湘中而不及见。
持节益昌,子中因边事过我,知其本末。
校文类省,又适共事。
见其器识宏远,议论忠厚,于是始结姻好,非泛然邂逅相遇者。
既为之志,又从而为之铭,其辞曰:
吁嗟乎子中,赫赫乎,烨烨乎,其家世也。
谦谦乎,抑抑乎,其自持也。
切切乎,孜孜乎,其力学也。
浩浩乎,瀚瀚乎,其笔力也。
磊磊乎,落落乎,其建议也。
凛凛乎,粲粲乎,其官业也。
隐隐乎,谹谹乎,其声望也。
衮衮乎,岌岌乎,谓不可量也。
渺渺乎,茫茫乎,何其夺之遽也。
喑喑乎,哑哑乎,善良褫气也。
岐岐乎,嶷嶷乎,幸哉犹有子也。
朝仙观记1275年 宋末元初 · 刘辰翁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七○、《须溪集》卷三、同治《庐陵县志》卷四五、民国《吉安县志》卷七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吉水县香城山;朝仙观
香城山南华,以南华为朝仙观,则自前吉州天台叶丞相始。
华盖者北辰之宇也,山之穹然者象之,故为望。
今言华盖山者何其盛哉!
初,临川郡有三峰云间号江西高绝处,相传隐者浮丘公控鹤而上,顾尝约其弟子王若郭,后见于此,是为华盖山三仙翁。
而所至高山必有二弟子之迹何?
盖昔者之皇皇其师也,于彼乎?
于此乎?
未可知,故所在而见之也。
临川永丰有西华山,又西至吉水东山为中华,繇中华上五十里得庐陵香城山,又高为南华,皆二弟子徘徊白云之地。
南华三峰略与华盖山相似,其下有忠简公胡氏居之,又庐陵望也,故南华最盛。
余为记仙姓名,不求人知而知之者,曰浮丘公足矣;
又求公之弟子而不可得,则曰是尝授诗申公,不乃与王子同耶?
或曰,控鹤在老子前,与太子晋同时,其授诗亦犹老子二百馀岁见秦献公也。
或曰,授诗后有王褒、王乔,皆《列仙传》。
殆是已,殆是已。
而郭又未见闻也,则曰王之郭也,变姓也,盖从兄弟也。
先后时代且不可知,而知其同姓从兄弟,变荒哉乎!
方之外而不得,而方内败之也。
某丘以地氏,氏浮丘者不一世,安在其为授诗翁?
且授诗翁荀卿门人,彼知授诗之为人师,而不知荀卿之于浮丘又其师也。
仙籍多王氏,古今王乔六,聋俗肤引舛错无足證,而华盖山托为颜鲁公记如麻姑者尤俚。
华盖者北辰之宇也,山如华盖,可以出云致雨,斯望之矣。
浮丘先生,古之隐者也,隐始浮丘则仙矣。
自其弟子求之不可得,则隐矣,与之隐者不可知,为浮丘之役,则浮丘矣。
王与郭且不必问,而为、为、为子晋,譬千载之后,吾知香城之为南华耶?
南华之为香城耶?
于此有云,其下为雨,吾不知谁为之雨,则归之天,而天又谁为之也?
意者其帝也。
反而取诸裳衣衮冕焉,圭璧焉,耳目具而高明者,区区犹夫人焉,犹夫人焉。
今吾一举首而凛然临之,其明威,其明畏,其比人间南面,巍巍乎宫室之钜丽哉!
羲皇尧舜氏,而天无称,虽有巫阳,莫之敢尸,而心之精神极其远。
想寥阳金阙,紫微玉皇,崇高富贵,备物典策,神而明之也,若此陋矣。
天无情,帝无形,仙无名。
以帝为主宰则人之也,无物者有物也;
以仙为某某则神之也,有物者犹无物也。
仰而兹山兹仙也,犹仰而为天为帝也,其不可知也则亦至矣。
太山之上有巨人迹焉,曰昔黄帝战于此,闻者隐然笑之。
及至山之有昆崙也,星之有牛女也,招焉指其过客,纪其时日,辨其处所,如所尝睹,如家人语。
古以至今山不崩,天不坠,厥亦若有持之者焉,而皆意之也。
忧其崩且坠者为愚为诞,而知其所不可知者为智。
穷无穷,极无极,吾将證之南华,而南华老仙复隐然笑之,悲夫!
吾闻韩子之论山也,曰最远而独为宗,其神必灵。
余避乱方山之下,天大雪,望香城雪,倚天照日,如峨嵋西。
其中峰高大,人指之曰朝仙观也。
王玄洞其左,郭公岩其右,蝗旱祷焉,天灯出焉。
道士允升掌观事,与其师张次良焚修祝曰:惟宋万万年,子子孙孙惟王,永作神主。
自有天地,不知何年此山为香城,香城生忠简,以匹夫捍城郭,以编修官宰执,吾所知者其灵以此,其最盛以此。
星沦岳踣,南北壅隔,近年始宗华盖,福华者无不在,则如忠简者尚有人也。
是为德祐元年吉州南华山朝仙观记。
察推阎公行状 北宋 · 李昭玘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一四、《乐静集》卷三○
公姓阎氏,讳某字某济州钜野人
其先世见于欧阳文忠公所撰赠兵部侍郎曾祖某之神道碑。
祖某,光禄少卿
考某,赠卫尉卿
公少喜读书,未就举,以光禄恩补太庙斋郎,主济州郓城县簿
临政明速,严约束,不妄笑语,吏持文书踧踧进退,庭庑肃如也。
邑壤素膏沃,属岁大登,劝民裒谷万斛。
越明年旱灾,民不饥,多赖公以活。
京兆司理参军
故相晏元献公以年位持重,罕出治府事,僚吏禀白,遣亲校报可否,小人因缘纫闭中外,擅移事,莫敢与辞。
公庭叱之,坚请入见,因从容请元献公曰:「朝廷倚尚书勋德镇方面,执事之吏欲日望风采,承教命,以布威惠。
今使之整冠歛版,听指顾于小校,其如人望何」?
元献公曰:「微君,孰教我」?
翌旦语坐客:「阎君骨梗有识,异日不可量」。
遂荐于朝。
太师潞国文公继领旄钺,会边邑小警,须轻车数百乘,期令颇急,议者惶畏,公以术克致,三日而足。
潞公爱其才,每异礼之。
鄠县富民宁胜酗酒殴人,知其必死,绐里人张存曰:「是尝恶言诟汝,今可逞」。
不察,殴之致死。
县索贼,胜扳以告,吏受赇诳举,具其狱上于府,不能自明,公侧知之,卒正其罪。
或有誉公者,公曰:「出一人死,非以邀阴惠,但理官之责当如此耳」。
治狱平反,皆此类也。
光州军事推官,秩满将改官,坐签书不当黜两资。
再调洋州观察推官
治平二年五月十二日卒于官舍,享年四十六。
始,卫尉弃诸子,妇人王性行严正,躬自教率,仕官皆有立,公尤以笃孝闻。
众兄卒,事寡嫂尽礼,嫂亡,育其孤如己子,族人亦不辨也。
在仕十年,所至有声,上官多荐其才,若元献公、潞公、彰德太师王公,皆深相知。
不幸坎𡒄,未究所施,遽褫其寿,非命也夫!
初娶孙氏,继室夫人任氏,故参政安惠公之侄孙。
男一女一,男某举进士,女适某官某。
孙男三人:曰某、曰瑀、曰瑾。
吴郡图经续记序元丰七年九月 北宋 · 朱长文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四、《乐圃馀稿》卷七、《吴郡图经续记》卷首、《吴都文粹》续集卷一
方志之学,先儒所重,故朱赣《风俗》之条,顾野王《舆地》之记,贾耽《十道》之录,称于前史。
盖圣贤不出户知天下,矧居是邦,而可懵于古今哉!
按,《唐六典》:职方氏掌天下之地图。
凡地图,命郡府三年一造,与版籍偕上省。
圣朝因之,有闰年之制。
盖城邑有迁改,政事有损益,户口有登降,不可以不察也。
吴为古郡,其图志相传固久。
大中祥符中诏修《图经》,每州命官编辑而上,其详略盖系乎其人,而诸公刊修者立类例,据所录而删撮之也。
夫举天下之经而修定之,其文不得不简,故陈迹异闻,艰于具载。
祥符至今,逾七十年矣,其间近事未有纪述也。
元丰初朝请大夫临淄晏公出守是邦。
公乃故相国元献公之子,好古博学,世济其美。
尝顾敝庐,语长文曰:「吴中遗事与古今文章湮落不收,今欲缀缉,而吾所善练定以谓唯子能为之也」。
长文自念屏迹陋巷,未尝出庭户,于访求为艰。
而练君道晏公意,屡见趣勉。
于是参考载籍,探摭旧闻,作《图经续记》三卷。
凡《图经》已备者不录。
素所未知,则阙如也。
会晏公罢郡,乃藏于家。
太守朝议大夫武宁章公治郡三年,以政最,被命再任。
比因临长文所居,谓曰:「闻子尝为《图经续记》矣,余愿观焉」。
于是稍加润饰,缮写以献,置诸郡府,用备咨阅。
固可以质疑滞,根利病,资议论,不为虚语也。
方圣上睿谟神烈,声教光被,四海出日,罔不率俾,广地开境,增为郡县。
傥或申命方州,更定图籍,则此书庶几有取也。
事有缺略,犹当刊补。
其古今文章,别为《吴门总集》云。
元丰七年九月十五日,州民、前许州司户参军朱长文上。
王右军祠堂 唐 · 王师乾
 出处:全唐文卷三百九十七
公讳羲之
字逸少
琅琊临沂人也。
原夫在天呈象。
箕昴垂其宿。
在地成物。
岳渎耀其英。
蕴粹含精。
孕灵诞秘。
降为人杰。
君酌其休。
自黄龙纪德。
帝轩握大宝之符。
丹乌启瑞。
周储开氏姓之兆。
尔其吉骏诚感。
标秀质于文昌。
离剪止杀。
协英图于武帐。
既而吕刀庆远
郭筮灵长。
或浏浏风松。
或烂烂岩电。
盛哉茂族。
其昭昭乎。
系德象贤。
为海内之冠冕。
国史家谍。
可略言焉。
曾祖览。
清河太守宗正卿光禄大夫即邱子。
刘德智略。
始参宗正
蔡义经术。
初登大夫
故得象海括河。
升高能赋。
祖正。
散骑常侍
父旷。
建威将军淮南内史建始侯。
应德琏之规献。
入掌禁中。
韩安国之严明。
才兼阃外。
公之生也。
践得二之机。
应五百之庆。
骨鲠清贵。
鉴裁端凝。
夷简澹雅。
魁梧颓放。
性敖如也。
深为从伯大将军丞相导之所器重。
学总坟素。
艺苞流略。
书穷八体。
才赡五能。
至若垂露崩云。
芝英薤叶
鸾回鹊顾之巧。
虎踞龙腾之势。
信可挺拔终古。
晖映来今者乎。
大唐太宗文武圣皇帝甄陶尧舜
漂涤羲轩。
物色贤良。
梦寐前载。
万机之暇。
宏览典坟。
得之右军
欣然师范。
亲纡圣旨。
制赞论焉。
其略曰。
详察古今。
研精篆素。
尽善尽美。
其惟右军乎。
心慕手追。
此人而已。
斯乃万代之荣观也。
与夫周表商闾。
汉修乐墓。
故不同年而语矣。
太尉郗鉴
负佐命之勋。
居台铉之贵。
使求佳婿于文献公
公令东厢自观之。
子侄闻者。
莫不耸身矜持。
公独坦腹而不屑意。
竟当选矣。
起家秘书郎
石渠奥府。
天禄仙台。
藉非扬雄刘向之才华。
班固左思之覃思。
笔削之举。
不亦难乎。
征西庾亮
请为参军
累迁长史
参预谋谟。
总统纲纪。
魏阳元领袖
早历清阶。
温太真之鲜明。
遽登英位。
兼此二美。
在我公焉。
宁远将军江州刺史
汇泽西浮。
浔阳重镇。
伊昔南夏
埒拟扶风
江湖涾𣵺。
匡庐嵬崛。
所以山薮藏疾。
川泽纳污。
非无草窃之人。
实有萑苻之盗。
下车无何。
枭音遽革。
公誉望幼挺。
才器夙彰。
声名洋溢。
公卿藉甚。
识与不识。
莫不引领而交。
知与不知。
咸愿举手而同荐。
频召为侍中吏部尚书
皆不应命。
常伯补衮。
冢宰提衡。
唐虞则龙作纳言
汉魏则貂蝉近侍。
卒不降志。
保真恬怡。
荀卿所谓行高则骄富贵。
礼义重则轻王公
右军见之矣。
复授护军将军
亦推迁不拜。
右军将军会稽内史
瓯越奥区。
地惟关辅
浙河襟带。
秦岭股肱。
士女殷繁。
商贾联络。
一部之会。
氓俗难循。
公示以威恩
孚以诚惠。
敦学校。
劝农桑。
枭雄猾。
廉孝
未踰期月。
风化大行。
然后致书朝端。
以诫执事
词理鲠亮。
言旨切直。
岂徒贾生流涕。
孟轲浩然而已哉。
既而金行不竞。
小人道长。
兴言慷慨。
峻誓坟茔。
随时卷舒。
关国隆替。
即不屑之愿。
循长往之诚。
穷游名山。
遍历沧海。
捐龟组。
褫龙章。
练金膏。
屑琼蕊。
曲水
兰亭
礼贤之馆。
引贞肥之客。
于是谢安孙绰李充许询支遁许迈之俦。
若非抗首谢时。
即是文章冠代。
何尝不攀胜慕德。
夕处朝游。
公自为之序。
以申其志也。
竟以乐死。
遂其初情。
春秋五十有九。
卒于会稽之里第。
朝野轸恸。
郡县伤嗟。
路泣行号。
风悲日惨。
岂徒舂者不相。
工女辍机而已哉。
追赠金紫光禄大夫
诸子仰遵先旨。
固让不受。
公有济天下之心。
公辅之量。
智度淹旷。
规模宏远。
刘琨之气。
嗟地狭而不容。
怀乐毅之才。
叹主昏而弗用。
有以知晋室之不延也。
夫盛德之祀。
绵于百代。
公侯之允。
必复其先。
自晋迄陈。
会稽时。
殆逾数十。
可谓英英门户矣。
既而黄旗霸尽。
紫盖英衰。
衣冠咸返帝乡
礼乐并归宸甸。
子孙流落。
今为居人。
十二代孙庭之祐之。
愔愔善人。
高尚其事。
贞不绝俗。
隐不违亲。
偃仰琴书。
逍遥鱼鸟。
虽心怀追远之道。
而家迫屡空之恨。
遂使烝尝久旷。
无依。
乐毅之后未封。
若敖之魂遂馁。
师乾幸因承乏。
越藩。
休烈而延耸。
俯遗尘而景慕。
敬聚宗族。
隆构清祠。
灵宇森邃。
修廊轇轕。
时思之禋再茂。
如在之敬逾明。
荃壁药房。
煜晨风而转翠。
蕙肴兰藉。
顺四序而流馨。
北望蕺岩。
题扇之风更远。
东连竹径
养鹅之沼弥清。
西接邑居。
朱城丽日。
南通阡陌。
翠柳含烟。
加以万壑争流。
千岩竞秀。
澄湖湛镜。
渍星象于波澜。
洞穴封
孕灵符于宛委
允常之胜境。
勾践之名都焉。
从十一代孙正议大夫越州都督上柱国公士希俊。
师乾八从兄也。
操行端举。
风神朗迈。
汪汪焉人不能测。
凛凛然吏不敢犯。
爱人如父母。
摘伏如神明。
春露流滋。
厮庶铭其巨惠。
秋霜泛简。
豪猾肃其严威。
游刃有馀
雍容多暇。
乃昌言曰。
陆机文章。
犹陈祖德。
潘岳词赋。
先述家风。
我族盛门昌。
首出天下。
爰自著姓。
以迄于兹。
莫不仪表三台
抑扬二铉。
英贤浚发。
才产光扬。
苟无述焉。
宁昭勋绩。
恭承嘉命。
敢不云乎。
师乾学非觇古。
文惭秀异。
聊申举一。
讵述芳猷。
敬疏无愧之词。
庶披文以见质。
公有七子。
并有重名。
晋史详矣。
或早终绝嗣。
或无子国除。
其有子孙蝉联。
以暨今日者。
其惟黄门乎。
可以配享祖宗。
列为昭穆矣。
又诸与公交游者。
英贵特达。
勋绩昭著。
太傅乎。
今配食宾筵矣。
从十四代孙石城寺僧道敬。
金庭观道士道崇。
研空两谛。
覈妙重元。
入龙藏而冥搜。
游凤京而赜秘。
从十四代孙朝议郎歙州黟县爽。
铜章抚俗。
墨绶亲人。
惠训浃于重泉。
讴谣光乎单父
从十六代孙元令嗣贤文毒师保家等。
并晦迹林泉。
脱屣缨冕。
追仲长之逸轨。
郭举之高踪。
共扇家风。
宣祖
殚素产。
颂洪猷。
勒琬玉于东瓯
俾庶几于南岘。
其辞曰。
沂波括地。
缑岭干天。
雄杰。
奕叶英贤。
三槐继轨。
九棘蝉联。
盛哉茂族。
人无间然。
秦则离剪。
汉惟吉骏。
武帐扬晖。
文昌挺韵。
象贤踵
诞生英俊。
汪汪万顷
森森千仞。
伯献替。
纳言喉舌。
佥曰具瞻。
是属明哲。
竟不降志。
朗其不屑。
霜气棱棱。
风威切切。
汇泽西楚
稽岫东瓯
人称险躁
俗号轻浮。
威而不猛。
善而能柔。
狱囚靡滞。
庭事无留。
有道则仕。
无道则亡。
关国隆替。
与时行藏。
屑琼膏铣。
晦景韬光。
山川益秀。
草树增芳。
唐太宗兮皇王冠。
文经天地兮武戡乱。
钦墨妙兮右军
发睿词兮制幽赞。
幽赞敏兮叨纪纲。
佐郡未理兮泛沂康。
钦族祖之休烈
峻祠宇兮蕺岩阳。
明德惟馨兮茂烝尝。
子孙不知其所以。
遂刊石而流芳。
晏元献公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八四、《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六○
元献公三帖,其论西边攻守,当是康定元年冬所作;
论富公充使,当是庆历二年春
而所与评事帖,则公为相而富公未第时也。
虽以妇翁子婿,至论国事不嫌于矛楯,而使虏之役难非富公所乐,公在枢府亦未尝以夺公也。
康定攻守之策,则韩宗献主攻,范文正主守,而公与庞庄敏、田宣简诸人亦每以未可轻动为言,卒之泾原之师暴骸满野,则公所不主攻策之为得也。
先朝一政一令必集思广益,孰复而后行之,其审重盖若此,然且不免于败,然则开禧用兵、嘉定和戎,不必皆出于人之所同,是其得失又当何如也!
公之孙曰子中尝昌言于嘉定,抑所谓维有是似者与!
开禧三年冬,闻权臣就殛,余表兄高东叔为诗志喜,余兄弟相率偕赋,大抵虽以去凶为快,尚以函首请和为国体虑也。
尝以寄虞侯仲易之诗曰:「自是去凶明国是,毋轻函首启戎奸」。
而其兄伯易亦曰:「函颅谨勿为终策,天下英雄暗破颜」。
或者尚谓过虑也,明年其事果出于此。
有传贤关士人书者,乃子中也,英词劲气,疏畅磊落,识者传诵,信知义理之在人心,盖有不期而同者也。
晏元献公(晏丈正自跋以文定致仕为康定二年康定二年也。以公检傅、枢使庆历初,亦差。)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八六、《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六二
案公康定元年三月三司使刑书知密院,厥九月检校太傅刑书充使,庆历二年七月加检尉、平章,三年三月以行刑书集贤相,而李文定公由彰信之节除宫傅致仕,则庆历二年七月也。
然而前二帖其康定之元与庆历之年乎?
后帖半幅所谓「五十年作官苦学,犹自步步事事共人商量」,此语尤可玩。
昔人谓「至微勋业有难立,尽大功名或易为」,元献公流闻光显,吾尝以其行于家人父子间者观之。
其三十三 北宋 · 晏殊
更作丹花满烟叶,欲令佳客剩迟留宋韩维南阳集》卷一三《出留守府之东游李相国赵令竹林观楚家桂树余去岁数从元献公为此行作三绝句以道悲怆之意》自注)
宋故抚州临川县丞李君墓志铭熙宁七年十一月 北宋 · 吕南公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七四、《灌园集》卷一九
丞相晏元献公之妹适李氏,曰靖安县,生六子,其次子曰亢,字伯起,幼而端谨,元献奇之。
至和二年元献公薨,遗表以李甥为言,有诏官之,为试将作监主簿
南郊放选,补饶州安仁县
书一考,丁父建康军节度推官忧。
服除,司户泉州
秩满,司法台州
书一考,丁靖安忧。
服除,为抚州临川县丞
书一考,以疾告,寻医归丰城之正信乡新城里宅,至一日而卒。
是日为熙宁七年二月丁亥
后二百五十日为十一月丙申,葬于广丰乡三峰里之天堂。
其季父修睦,责铭于南城吕南公曰:「而,余兄之孙倩也,勿以辞」。
于是论次。
县丞君在泉,泉将贪墨,其所顾待,视僚属之进贿寡多。
一时在位皆曲媚厚献以取荐称,而君与州司法独无所奉,泉将怒且恨之。
提点福建路刑狱使罗公拯按部至泉问状,曰:「是二掾不从众,益可知其为人」。
即并荐之。
未几,泉将以赃败,连郡县佐皆得谴,而君与司法独无害。
及在台谳议详平,台将为之特论。
其至临川,抚缺狱官,抚将以君摄之,遽有能名,台使者过抚,抚将言之,会建昌南丰无令,事久不治,即以君权知南丰县
居数月被疾,请于台,求还本局,台使者曰:「听之,则南丰复不治矣」。
不听。
久之,君益病,乃听。
临川,遂告寻医。
及卒,建昌、抚之人皆叹息焉。
讳承从,曾祖也。
讳彦圭,祖也。
讳修永,官节推,君父也。
君娶清江廖氏,职方郎中询之女。
生三男子,曰传经、传师、传正,皆幼。
生四女子,长嫁金溪吴鼎,其三未许人。
铭曰:
君为子弟,三族爱之。
出为参佐,其上赖之。
五十而死,其位则卑。
有材无命,哀何已时!
国论1086年 北宋 · 秦观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七九、《淮海集》卷一二、《苏门六君子文粹》卷二三 创作地点:河南省驻马店市汝南县
臣闻古之人君,以其祖考之志而升黜人材、弛张法度者多矣。
太上忘言,其次有言,其下不及言。
何则?
舜举十六相,去四凶,肇十有二州,皆尧志也。
而精诚所动,神化所移,不待告之以言,而天下晓然,固已心知其本末。
此所谓太上忘言者也。
盘庚之迁亳,武王之伐商,所以从先王之业,承文考之志也,而浮言横议,二三不一,至以其迁伐之意,托于词令,丁宁而告于庭,委曲而誓诸野,然后民始悦然而服从。
此所谓其次有言者也。
秦孝公商君之说,变法令,易风俗,所以修缪公之业,成献公之志也,然未尝以其变法之意告民,疑而不服,则痛法以绳之。
此所谓其下不及言者也。
夫秦之不及言,固无足道,而舜之忘言,又不可以遽及,然则后世人君,有以祖考之命而升黜人材、弛张法度者,安得不法盘庚武王之有言哉?
陛下即位以来,图任元老,眷礼名儒,屏弃奸臣,投窜刻吏,所以照临海内甚盛。
罢青苗之使,废市易之司,削保甲之条,刊免役之令,至于摘山煮海冶铸之事,他日吏缘以为奸者,临遣信臣,更定其法,所以加惠元元甚厚。
臣窃闻之,凡此大功数十,淹速轻重,虽出于圣母之裁成,其大槩则皆先帝之末命也。
然大道之行,小人所不利,或作为诋欺之言,悖乱群听,以为先帝之道,陛下当终身奉以周旋,而数年之间,遽听一二大臣,更张几尽,异乎所谓父作之、子述之者矣。
自非明智不惑之士,往往闻其说而疑之。
呜呼,此殆陛下不法盘庚武王有言之过也。
夫子之事父,其生也,养志为大,养口体次之;
其殁也,继志为大,述事次之。
知述事而不知继志,犹养口体而不养志也,非所以为达孝。
秦皇、汉武皆以盖世之气,辟阖宇宙之材,并吞诸侯,攘却胡粤,若以功业言之,则始皇之英伟杰特,又非武帝之可比也,然而万世之下,号始皇为暴主,称武帝贤君,秦祚遽倾,汉基益大者,何哉?
二世不变始皇之事,孝昭能改武帝之法故也。
向使先帝晚年,于人材法度初无升黜之心、弛张之意,陛下犹当继其志,不述其事,又况亲承于末命乎?
臣愿陛下具以意,作为明诏,丁宁反覆,如古训诰誓命之文,布告天下,咸使闻之,则小人虽有诋欺之言,不能以疑众矣。
然后被之于诗章,传示无穷,以明德意,使后世皆知成先帝之功者陛下也,岂不休哉!
钱处和小简 宋 · 胡铨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一一、《胡澹庵先生文集》卷一四
某向者重辱宠示杰作,尤见眷予之意,不彼朽拙,使获见古人之大全,荣幸多矣。
窃尝谓自古好学不厌,虽身居相位而犹把书卷,如汉韦氏父子、魏弱翁,唐燕、许二公洎权相德舆,国朝如王文正公、晏元献公,皆至老不衰。
欧阳文忠公虽居政府,犹夜分读书作文。
近代学者一踏青云,便弃笔研,况肯著书立言,作冷淡生活乎?
观文大参方且䌷石室之书,汗冰窗之简,与寒士角苦,虽古所谓「十年战冰蘖,万里濯寒江」,殆不是过,敢伏敬叹。
雪寒冰冻,奏记不恪,伏乞钧炤。
朝奉郎彭公墓志铭大观四年十月1114年 北宋 · 游酢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五八、《游定夫先生集》卷六、光绪《直隶和州志》卷五 创作地点:湖北省武汉市
君讳卫,字明微,其先吉州庐陵人
曾祖讳程。
祖讳应求,仕为太子中允,赠刑部尚书
父讳思永,为御史中丞,以鲠亮称天下,赠左光禄大夫
普宁郡太君晏氏,元献公尚书户部侍郎融之女也。
光禄将告老,爱历阳江山之胜,君承志筑室居焉,故今为和州人
君少谨厚,读书不为科举谋,光禄器之,亦不迫也。
皇祐中,补太庙斋郎,君慕恋庭闱,久之不赴调。
至和中光禄成都,以恩乞监凤州酒,二年避亲罢。
光禄帅瀛,再乞赵州判官
君迟迟未行,光禄谕之曰:「瀛、赵相望,随牒可数归,与在我侧不异也」。
君虑违亲意,乃赴官。
会州武人,不闲民事,易以言辱人,君委曲弥缝,数月而郡务理,而欲荐之,君力辞,以与外邑之垂缄者,州将叹服。
甫踰年,丐侍养,优游亲侧。
又十馀年,光禄捐馆舍,居丧衰毁以孝闻。
普宁温凊,未尝一宿离左右,有不安节,则日夜侍医药,虽祁寒酷暑不解带,而普宁非君操药亦不尝也。
王荆公屏居金陵,习闻而贤之,逮守金陵,欲辟置幕府,君谢不愿也。
熙宁中淮南转运使杨公汲知君不肯去亲侧,荐为和州推官
初不以告,及命下,君骇曰:「我弃官养亲有年矣,和虽吾居,而职官行役不可免,如离亲何」?
遂不拜,自此有归田意。
元丰四年,以宣义郎致仕,乃于所居之西营地数亩,莳花竹,构亭榭,为悦亲之所,每岁时宴适其中。
名卿贤大夫闻者,莫不称颂,或作诗赞其美。
故相范公尧夫和州,数载酒相与游,遂结姻好焉。
及太夫人终,君年已六十,毁瘠甚,族党忧其不胜丧。
哲宗登极恩,迁宣德郎
今上嗣服,迁通直郎
以子通籍,封奉议郎
上受八宝,迁承议郎
又以子封朝奉郎
大观四年四月十七日,终于正寝,享年七十六。
君在赵州日,民之鬻蔬者例出蔬供郡官,以免身役。
君闻知其说,义欲不取而恶违众也,告园丁曰:「我家食蔬少,尔持归鬻之,积钱尔家,待我终更并取也」。
讫去不复问。
其清畏人知如此。
初,光禄当涂,故相蔡韩公时为繁昌,微涉吏议,部使者按之急,光禄为言以免,又力荐而成就之。
及韩公当国,念念有报德意,君杜门晦疾不与通。
其不求利达如此。
性嗜经史,虽老不倦,得意处往往忘盥栉、废寝食。
至于古人奇节美行,亹亹成诵,仍以训子孙,使思齐也。
平生托于正直,故不事祠祷;
笃于名教,故不延桑门;
安于义命,故不喜占算。
终之日蚤起,命子孙燕集,诲语终日,是夕以微疾逝。
娶张氏,封崇德县君,先卒。
子男八人:諴,文林郎
诹,承议郎
询,通仕郎,蚤世;
䜣,儒林郎
諲、详、谌、诜,并举进士
女五人,皆适名家。
孙男女十人,曾孙男女二人。
大观四年十月十四日,葬于历阳长寿乡延庆里莲花冈先茔之左。
先是諴等来请铭,余尝谓君当于古人中求之,故喜为之铭。
铭曰:
势利之域,万夫骏奔。
孰旋其辀,优及圣门!
君初入官,人致其力。
荆伟其操,韩则怀德
两相知之,膴仕可期。
就养如曾,一夕不离。
蚤岁投簪,耽玩六籍。
会意如陶,欣然忘食。
孺慕不衰,书淫以老。
匪激匪求,从吾所好。
彼高者原,如栉。
神将护之,吉士之室。
故推诚保德崇仁戴功臣观文殿学士特进太子少师致仕上柱国乐安郡开国公食邑四千三百户食实封一千二百户赠太子太师欧阳公行状 北宋 · 吴充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九八、《欧阳文忠公集》附录卷一
曾祖郴,累赠金紫光禄大夫太师中书令
祖偃,累赠金紫光禄大夫太师中书令尚书令
父观,皇任泰州军事判官,累赠金紫光禄大夫太师中书令尚书令追封郑国公
本贯吉州永丰县明德乡,年六十六。
欧阳氏之先本出于夏禹之苗裔,少康封其庶子会稽以奉祀。
历夏、商、周,以世相传。
越王勾践,传五世。
至王无疆为楚威王所灭,诸子皆受封于楚,而无疆之子蹄封于欧馀山之阳,是为欧阳亭侯,子孙遂以为氏。
后稍北徙青之千乘、冀之渤海
千乘之显者曰生,字和伯,以经为汉博士,所谓欧阳尚书者是也。
渤海之显者曰建,字坚石,所谓「渤海赫赫,欧阳坚石」者是也。
询、通父子显于唐。
自通三世,生琮,为吉州刺史
又八世,生万,为吉州安福
后世或居安福,或居庐陵
安福之六世孙即公曾祖也。
生八男:曰仪者,中南唐进士第,父母皆在,乡里荣之,命其乡曰儒林,里曰欧,坊曰具庆。
皇祖而下,始居吉水
至和中,析吉水永丰,今为永丰人矣。
曾祖仕南唐,为武昌检校右散骑常侍御史大夫
性孝友,乡里称之,累赠金紫光禄大夫太师中书令
曾祖妣刘氏追封楚国太夫人
皇祖少以文学称,献所为文,南唐召试,为南京街院判官
累赠金紫光禄大夫太师中书令尚书令
祖妣李氏,累封吴国太夫人
皇考少孤力学,咸平中进士及第
天性仁孝,居官决狱,主于平恕哀矜。
终于泰州军事判官,累赠金紫光禄大夫太师中书令尚书令追封郑国公
妣郑氏,累封韩国太夫人
皇考之捐馆舍,公才四岁,太夫人守节自誓,而教公以读书为文。
及公成人,太夫人自力衣食,不以家事累公,使专务为学。
及见公之身名偕显,而夫人寿考康宁,为善之报,岂虚也哉!
公讳修,字永叔天圣中进士甲科,补西京留守推官
王文康公荐,召试,迁镇南军节度掌书记馆阁校勘
以书责谏官不论事,谏官以闻,谪峡州夷陵县
光化军乾德,改武成军节度判官
范文正公经略陕西,辟掌书记,辞不就。
俄迁太子中允馆阁校勘
方修礼书,命权同知太常礼院,辞不受。
预修《崇文总目》,成,改集贤校理,遂知太常礼院
请补外,通判滑州
召以为太常丞知谏院赐绯衣银鱼。
未几,同修起居注
阅月,拜右正言知制诰,赐三品服。
出使河东,还,改龙图阁直学士河北都转运按察使
左迁知制诰、知滁州,改起居舍人、知扬州,徙知颍州
龙图阁直学士,知应天府,兼南京留守司,历尚书礼部、吏部郎中
韩国太夫人忧,服除,判吏部流内铨,入翰林学士,加史馆修撰勾当三班院
请郡,改侍读学士、知蔡州
留不行,判太常寺兼礼仪事,权知礼部贡举
右谏议大夫判尚书礼部,又判秘阁秘书省
侍读,辞不受。
同修玉牒,兼龙图阁学士、权知开封府
给事中同提举在京诸司库务,改群牧使
《唐书》成,拜礼部侍郎,兼侍读学士
嘉祐五年,以本官为枢密副使
明年闰八月参知政事,兼译经润文。
户部吏部侍郎,皆参大政
进拜左丞,出为观文殿学士刑部尚书、知亳州
熙宁初,迁兵部尚书、知青州京东东路安抚使
检校太保宣徽南院使
太原府河东路经略安抚监牧使,兼并、代、泽、潞、麟、府、岚、石路兵马都总管
三辞不受,徙知蔡州
熙宁四年六月,以观文殿学士太子少师致仕,阶特进,勋上柱国食邑四千三百户,食实封一千二百户。
明年闰七月二十三日,薨于汝阴之私第。
天子闻之震悼,为之一日不视垂拱朝。
太子太师,恤孤治赙,皆从加等。
公为人刚正,质直闳廓,未尝屑屑于事。
见义敢为,患害在前,直往不顾,用是数至困逐。
及复振起,终不改其操,真豪杰之士哉!
居三朝,数十年间,以文章道德为一世学者宗师。
接人待物,诚信乐易,不为表襮。
诸生进者,与之抗声极谈,简直明辨。
至于贵显,终始如一,见者莫不爱服。
而天资高远,常人自不能与之合,公待之一也。
有所称荐,姑取其一善,后或毁公于朝,遇其人或其家厄且困,必力振之,曰:「吾行己不以喜怒私也」。
于经术务究大本,其所发明,简易明白。
其论《诗》曰:「察其美刺,知其善恶,以为劝戒,所谓圣人之志者,本也。
因其失传而妄自为之说者,经师之末也。
今夫学者得其本而通其末,斯善矣。
得其本而不通其末,阙其所疑,可也」。
不求异于诸儒,尝曰:「先儒于经不能无失,而所得固多矣。
尽其说而理有不通,然后得以论正。
予非好为异论也」。
其于《诗》、《易》多所发明,为《诗本义》,所改正百馀篇,其馀则曰:「毛、郑之说是矣,复何云乎」?
公幼孤,家贫无资,太夫人以画地,教以字书。
稍长,从闾里借书读,或手抄之,抄未毕而成诵。
公之举进士,学者方为时文,号四六
公就视之,曰:「此不足为」。
然切于养,勉为之,而人亦不能及。
故屡试有司皆第一,名声籍甚。
景祐中,与尹师鲁偕为古学。
已而有诏,戒天下学者为文使近古,学者尽为古文。
独公古文既行,世以为模范。
两汉后五六百年,有韩愈
之后又数百年,而公继出。
李翱、皇甫湜、柳宗元之徒,不足多也。
盖公之文备众体,变化开阖,因物命意,各极其工。
其得意处,虽退之未能过。
笔札精劲,自成一家,当世士大夫有得数十字,皆藏以为宝。
生平以奖进人材为己任,一时贤士大夫虽潜晦不为人知者,必延誉慰荐,极其力而后已。
后进之士,一为公所称,遂为闻人。
笃于朋友,尹师鲁圣俞、孙明复皆贫甚,既卒,公力为经纪其家,表其孤于朝,悉录以官。
他尝所与厚者,未尝遗也。
公既书责谏官以申范文正,坐谪夷陵,而尹洙、余靖亦连贬。
蔡君谟为《四贤诗》,世传之。
及范公之使陕西,辟公偕往,朝廷从之。
时天下久无事,一旦西陲用兵,士之负材能者皆欲因时有所施设。
而范公望临一时,好贤下士,故士之乐从者众。
公独叹曰:「吾初论范公事,岂以为己利哉?
同其退,不同其进可也」。
卒辞焉。
庆历初,公方登朝,数论天下事,为策以揣敌情及指陈利害甚众。
既而有诏百官上封事,公又上疏言三弊五事,力陈当时之所宜忧者。
仁宗谏官员,首预其选。
是时西师久,京东西盗贼群起,中外骚然。
仁宗既进退大臣,欲遂改更诸事,公感激恩遇,知无不言。
范文正公、杜正献公、今司徒韩公、司空富公皆辅政,公屡请召对咨访,责以所为。
既而仁宗降手诏、出六条,虚心以待。
后遂下诏劝农、兴学校,多所更革。
小人不悦,一时知名士见谓为党人矣。
公为《朋党议》以进,见集中。
温成后方有宠,公言前世女宠之戒,请加裁损。
燕王薨,议者以国用不足,请待丰年以葬。
公言:「士大夫家有所待而侈,不如及时薄葬,况天子叔邪?
且非所以示四方也」。
卒从公议。
澧州柿木成文,有「太平之道」字。
公言:「今四海骚然,未见太平之象。
太平之道,其意可推。
古帝王致之皆有道,得道则太平,失道则危乱。
今见其失,未见其得。
愿陛下忧勤万务,渐期致理。
其瑞木请不宣示于外」。
淮南转运使吕绍宁到任,进羡馀钱十万贯,公请拒而不受,以防刻剥。
陕西用兵之后,河东困弊,刍粮不足,言者请废麟州,或请移于合河津,或请废五寨。
公既使河外,为四议以较麟州利害,请移兵就食于濒河清塞堡,缓急不失应援,而平时可省馈运,麟州得不废。
又建言:忻、代、岢、岚火山四州军沿边有禁地,弃而不耕,人户私籴北界斛斗入中以为边储。
今若耕之,每年可得数百万石以实边。
朝廷从之,大为河东之利。
自西事后,河东歛重而民贫,道路嗟怨。
公奏罢数十事以宽民力。
公自河东还,会保州兵叛,遂出为河北都转运使
保州卒既降,大将李昭亮私纳妇女,通判冯博文等窃效之。
公发其奸,下博文狱。
昭亮惶恐,立出之。
保州之变,河北兵骄,小不如意,即谋为乱,人情务在姑息。
公乞假将帅权,事从镇重,以销未萌,河北卒无事。
保塞之胁从者二千馀人,分隶河北宣抚使恐复生变,欲以便宜悉诛之。
权知成德军,遇之于内黄
宣抚使夜半屏人以告公,公曰:「祸莫大于杀降。
保州叛卒,朝廷许以不死,今戮之矣。
此曹本以胁从,故得脱。
奈何一旦杀无辜二千人,且非朝旨。
若诸郡不肯从,缓之必生变,是趣其为乱也。
且某至镇州,必不从命」。
遂止。
公在河北,奏置御河催纲司粮运,边州赖之。
都作院于磁、相二州,以缮戎器。
仁宗公厚,尝论及当世人材,目公曰:「如欧阳某者,岂易得哉」!
常欲大用而未果。
及使河北,陛辞日,上面谕曰:「无为久居计,有事言来」。
公对以:「谏官得风闻,今在外,使事有指,越职罪也,况不得其实邪」?
上曰:「有事第以闻,勿以中外为辞」。
及党论大起,公极言请加明辨,势益危。
初,公妹适张龟正。
龟正无子,有女,非欧出也。
妹既嫠,无所归,以孤女偕来。
及笄,以嫁宗人晟。
张氏后以他事下狱,小人欲并中公,乃捃张氏资产事。
穷治久之,卒无有,犹贬滁上
公丁太夫人忧,既免丧,入见,仁宗恻然怪公发白,问在外几年,今年几何,恩意甚至,命判流内铨
小人恐公且复用,伪为公《奏乞汰内臣疏》,传之中外,宦者人人切齿。
内官杨永德阴以言中公,出知同州,而外议不平,论救者众。
上寻开悟,故冯翊之命卒不行。
公在侍从八年,多所闿益。
初,河决澶渊陈恭公为相,欲塞商胡,开横垄故道。
公言功大,恐不可成,徒劳人。
未几,陈罢去,新宰相复用李仲昌议,欲开六塔河
公言六塔不能吞伏,且复决。
再争之,不得。
既而果然,滨、棣、德、博数千里大被其害,仲昌等得罪流贬。
至和初,公奉使契丹契丹使其贵臣惕隐及北宰相萧知足等来押宴,曰:「非常例也,以公名重,故尔」。
其为外夷所畏如此。
公在翰林仁宗一日乘间见御閤春帖子,读而爱之。
左右曰,学士欧阳某之辞也,乃悉取宫中帖阅之。
见其篇篇有意,叹曰:「举笔不忘规谏,真侍从之臣也」。
学士院进文字,必曰何人当直,至公之笔,必详览之,每加叹赏。
嘉祐初,公知贡举
时举者为文以新奇相尚,文体大坏。
公深革其弊,前以怪僻在高第者黜之尽,务求平澹典要。
士人初怨怒骂讥,中稍信服,已而文格遂变而复正者,公之力也。
公之尹京,承包孝肃公之后。
包以威严为治,公一切循理,不事风采。
或以为言,公曰:「人材性各有短长,今舍所长,彊其所短,以徇俗求誉,我不能也」。
至宠贵犯禁令,又求茍免者,必寘于法,虽诏命有所不从,且请加本罪二等。
至今行之,由公奏请也。
公在枢密,与今侍中曾鲁公悉力振举纪纲,革去宿弊,考天下兵数及三路屯戍多少、地理远近,更为图籍之法,边防久阙屯守者大加蒐补。
数月之间,机务浸理。
尝因嘉祐水灾,凡再上疏,请选立皇子,以固天下根本,言甚激切。
及在政府,遂与诸公协定大议。
而先帝力辞宗正之命,公进曰:「宗室不领职事,忽有此除,天下皆知陛下将储以为嗣,不若遂正其名。
且判宗正寺,诰敕付閤门,得以不受。
今立为皇子,止消一诏书,事定矣」。
仁宗以为然,遂下诏。
及先帝初年,未亲政事,慈寿垂帘。
公与诸公往来两宫,镇抚内外,而危言密议,忠力为多。
至先帝亲御万机,内外肃然。
每诸公聚议,事有未可,公未尝不力诤。
台谏官政事堂论事,往往面折其短。
英宗尝面称公曰:「性直不避众怨」。
尝称故相王沂公之言曰:「恩欲归己,怨使谁当」?
且曰:「贫贱常思富贵,富贵必履危机,此古人之所叹也。
惟不思而得,既得而不患失之者,其庶几乎」!
彭思永、蒋之奇等以飞语污公,公杜门请付有司治之。
上连诏诘问所从来,二人辞穷,悉逐之,上亲遣中贵人手诏慰安。
公遂称疾,力解机务。
自嘉祐以后,朝廷务惜名器,而进人之路稍狭。
公屡建言:「馆阁育材之地,材既难得,而又难知,则当博采而多畜之,时冀一得于其间,则杰然出为名臣矣。
馀亦不失为佳士也」。
遂诏二府各举五人。
其后中选者往往在清近,朝廷稍收其用矣。
京师百司所行兵民、官吏、财用之类,皆无总数,中书一有行移,则下有司纂集。
公因暇日,尽以中书所当知者集为总目。
上有所问,宰相以总目为对。
公以祀假家居,上遣中贵人就中书閤取而阅之。
连典剧郡,以镇静为本,不求赫赫名,举大体而已,民便安之,滁、扬二州生为之立祠。
公在亳,年甫六十,表致仕者六,不从。
至蔡而请益坚,卒不能夺公志。
其勇退如此。
公平生于物少所好,独好收畜古文图书,集三代以来金石铭刻为一千卷,以校正史传百家讹缪之说为多。
晚年自号六一居士,曰:「吾《集古录》一千卷,藏书一万卷,有琴一张,有棋一局,而常置酒一壶,吾老于其间,是为六一」。
自为传以刻石。
尝被诏撰《唐书·纪》十卷、《志》五十卷、《表》十五卷。
又自撰《五代史》七十四卷。
其为纪,一用《春秋》法。
于唐《礼乐志》,明前世礼乐之本出于一,而后世礼乐为空名。
《五行志》不书事应,尽破汉儒菑异附会之说,其论著类此。
《五代史》辞约而事备,及正前史之失为多。
公之薨,上命学士为诏,求书于其家,方缮写进御。
尝著《易童子问》七卷、《诗本义》十四卷、《居士集》五十卷、《归荣集》一卷、《外制集》三卷、《内制集》八卷、《奏议集》十八卷、《四六集》三卷、《集古录跋尾》十卷、杂著述十九卷,诸子集以为《家书总目》八卷。
其遗逸不录者尚数百篇,别为编集,而未及成。
公初娶胥氏,翰林学士、赠吏部侍郎偃之女。
继室杨氏,集贤院学士、谏议大夫大雅之女。
今夫人薛氏,资政殿学士户部侍郎、赠太尉、简肃公奎之女,累封仁寿郡夫人
男八人,女三人。
长女师,蚤卒。
次发,光禄寺丞
次女,蚤卒。
次奕,光禄寺丞
次棐,大理评事
次某,蚤卒。
次辩,光禄寺丞
次三男,皆蚤卒。
次女,封乐寿县君,蚤卒。
孙男四人,曰逊,曰宪,曰恕,曰愬,皆以公恩试秘书省校书郎
孙女六人,皆幼。
将以熙宁八年九月二十六日葬公于开封府新郑县旌贤乡之原,谨状。
熙宁六年七月日,枢密副使正奉大夫、行右谏义大夫上柱国赐紫金鱼袋吴充状。
老子口义发题 南宋 · 林希逸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三二
老子姓李氏名耳字伯阳
以其耳漫无轮,故号曰聃。
楚国苦县人也。
为藏室史。
周景王时,吾夫子年三十,尝问礼于聃,其言屡见于《礼记》,于夫子为前一辈。
《语》曰「述而不作,窃比于我老彭」,太史公谓夫子所严事,亦非过与也。
及夫子没后百二十九年,有周太史儋,尝见秦献公言离合之数,或曰老子,非也。
与聃同音,传者讹云。
周室既衰,老子西游,将出散关关令尹喜知为异人,强以著书,遂著上、下篇五千馀言而去。
其上、下篇之中,虽有章数,亦犹《系辞》上、下。
河上公分为八十一章,乃曰「上经法天,天数奇,其章三十七;
下经法地,地数偶,其章四十四」。
严遵又分为七十二,曰阴道八、阳道九,以八乘九,得七十二,上篇四十,下篇三十二。
初非本旨。
乃至逐章为之名,皆非也。
唐玄宗改定章句,以上篇言道,下篇言德,尤非也。
今传本多有异同,或因一字而尽失其一章之意者,识真愈难矣。
大抵老子之书,其言皆借物以明道,或因时世习尚,就以谕之,而读者未得其所以言。
晦翁以为老子劳攘,西山谓其间有阴谋之言。
盖此书为道家所宗,道家者流过为崇尚其言,易至于诞。
既不足以明其书,而吾儒又指以异端,幸其可非而非之,亦不复为之参究。
前后注解虽多,往往皆病于此。
独颖滨起而明之,可谓得其近似;
而文义语脉未能尽通,其间窒碍亦不少。
且谓其多与佛书合,此却不然。
庄子老子者也,其言实异于老子,故其自序以生与死与为主,具见《天下篇》,所以多合于佛书。
老子所谓无为而自化,不争而善胜,皆不畔于吾书;
其所异者,特矫世愤俗之辞,时有太过耳。
伊川曰老氏《谷神》一章最佳。
文定曰:「老氏五千言,如我无事、我好静、我有三宝,皆至论也」。
朱文公亦曰:「汉文帝、曹参只得老子皮肤,王导、谢安何曾得老子妙处」?
又曰「伯夷微似老子」,又曰「晋、宋人多说庄、老,未足尽庄、老实处」。
然则前辈诸儒亦未尝不与之,但以其借谕之语皆为指实言之,所以未免有所贬议也。
此从来一宗未了款案,若研究推寻,得其初意,真所谓千载而下知其解者,旦暮遇之也。
鬳斋林希逸题。
按:《道德真经口义》卷首,正统道藏本。
汝阴倡和集后序 北宋 · 李廌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五一、《济南集》卷六
东坡先生再入翰林学士承旨,未阅岁,复请守郡,得汝阴,意甚喜之,谢上章以宗资、范孟博、晏元献公、欧阳文忠公为言,盖以其主宾俱贤,风烈可尚也。
士大夫以为宗、范异代,元献公越在前朝,文忠公虽近世未久,然异方晚进之士,或不及游其门。
先生文章忠义为当世准的,其所寓山川国邑,犹且使人怀慕想望,矧其宾从寮寀有英伟隽杰者乎!
先生汝阴,友人陈师道履常郡吏虽无位于朝廷,欲挈妇携子受廛为氓,往从之游。
先生止之曰:「吾将上书乞梓州,欲过家上冢而去。
颍虽乐土,非能久留」。
遂不果行。
既而得《秋阳赋》于黄门苏侍郎家,《赵德麟字说》于翰林范学士家。
又知德麟从事
虽未识德麟,已知其贤。
后于中书乔舍人家见《汝阴倡和》,初见德麟之文章丰容秀发,想见其风流标裁,为神仙中人
其后六年,吴越,将道汉沔浮江而东,遇德麟襄阳,慨然倾盖如平生交。
德麟出《汝阴倡和》,多向日所传者三之二,粲然盈目,固足以使汝阴之人与夫他邦之人至汝阴者,自今时至于百世,皆怀慕想望以为一段佳事,是必与欧阳子《思颍》诸诗俱传于无穷。
益恨于是时不得操纸执笔,从二三子后以奉觞咏之乐,亦附名于不朽也。
先生得罪,窜南海,异时门生故吏,孰肯顾恤。
独吾德麟之意不替平昔,又取此诗使叙之,其义甚高,非世俗所能为也。
或曰苏公方在谪籍,而德麟之意不替平昔,无乃累乎?
曰:「师友道缺,富贵避贫贱,迫于不得已。
其毁誉爱憎未始有定论者,君子耻之。
毁誉爱憎未始有定论者,将以事君,可乎?
李夷简徐晦不负杨临贺,知其必不负国,擢而用之。
然则德麟之意于东坡先生不替平昔,乃所以事君也,乃所以贤于众人也」。
永安县张氏墓志铭 北宋 · 刘攽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八、《彭城集》卷三九
永安县张氏者,相国晏元献公之冢妇,祠部郎中裕之嫡妻也。
夫人家世河南人
曾祖谊,为中书舍人,赠工部尚书
祖去华工部侍郎,赠司徒
父师皋,驾部员外郎
初,元献公枢府罢,以某官知陈州事,驾部君才为州节度推官
元献为子择妇,独以张氏为宜。
驾部君亦自以家世华显,思女之才,不以大小敌否为间也。
及归,果称良妇,事舅姑以孝闻。
元献薨,有三男子,四女子,幼稚。
夫人养毓调护,皆至成立,娶妇嫁夫,盖其勤瘁寘力,凡三十馀岁云。
夫人生六子:清,太子右赞善大夫
章、陭、䌷、宜,皆大理评事
太庙斋郎
女子一人。
夫人年五十七,熙宁二年九月十一日,以疾终于京师
某月日,归葬于许州阳翟元献公墓次。
盖夫人晚而喜佛书,不饮酒食肉,衣不文绣。
其处富贵大家,而刻意诚心,为所难能者,其又可尚也已。
铭曰:
为息择偶,为女求士,二父之志,皆以知子。
故归而宜其家人,长而宜其子孙。
寿不至于耆耋,有命也存。
呜呼,于千万年,尚无坏兹坟!
通仕郎晏宗武墓志铭政和元年十月 北宋 · 谢逸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七七、《溪堂集》卷九 创作地点:江西省抚州市
始余未识宗武,叔父能言其为人。
金溪朱亮元,宗武婿也,其子从余学。
得朱氏父子,而知宗武之为人益详。
宗武既死将葬,其家以状来乞铭,余三复其言而叹曰:异哉,宗武之为人也,而人不知之,何耶?
古之所谓循吏者,奉法循理,不用威严,在位无显功,去而民见思。
宗武慕古循吏之风,不求人之知耶?
审是,则虽司马迁、班固为宗武作传,且无所施其才,况如余之固陋,又安能述难言之意于笔端,俾后世之人晓然知宗武之为人哉?
虽然,大丞相元献公宗武叔祖也,欧阳文忠公尝为墓碑。
宗武太夫人长乐郡吴氏,荆国王文公夫人之妹也。
文公尝命宗武名,又字而序之。
欲知宗武世次、迁徙,考文忠所作墓碑可也;
欲知宗武行己趋操,考文公所作字序可也。
余是以知后世之人决知宗武无疑也。
宗武抚之临川人姓晏讳防宗武字也。
曾祖讳郜,累赠开府仪同三司、太师中书令尚书令
祖讳融,任殿中丞,赠金紫光禄大夫
考讳昭素,任中散大夫
宗武中散恩补将仕郎,试将作主簿江州德安县
未满,丁中散忧。
服除,任抚州崇仁县主簿
秩满,南康军都昌县,未赴,丁长乐忧。
服除,任袁州万载县
闲罢,丁所生母忧。
服除赴调,客死京师,享年四十有八,大观四年二月二十日也。
宗武初任德安,同僚见其年少未更事,威仪简率,咸易之。
比其久也,察其行事无毫发挂吏议,皆叹曰:「无害吏也」。
崇仁时,部使者密授以计,俾伺庐陵不职事,且啖之以甘言曰:「君心无城府,必不我欺。
他日事有徵,当奏荐」。
宗武退而语人曰:「雉磔于鹰,兔毙于犬,人之所利也,鹰犬何得也?
吾纵不如古人,岂忍肉人以阅躬」!
于是覆其所短,而暴其所长,部使者亦不之怒也。
将去万载,先以书告其子曰:「仕而黩货,诛剥小民,墟落之间,鸡犬不得宁焉。
曹用以致富,吾不忍为也。
吾行罢去,而行橐萧然,子为吾遣家奴若干人,致米若干斛,然后吾得归焉」。
士大夫闻知,皆服其廉。
宗武虽生于公相之家,而恶衣菲食,执礼恭甚,不敢以门地骄人。
平居寡欲,无所嗜好,惟是喜玩简编,虚心以礼贤者,无事则帘阁趺坐,寂若无人。
幼从文公学,尝问修心之要,文公笑曰:「吾子亦能问及此耶」?
手书《七佛偈》以遗之,又常见东林照禅师总公,得「俱眠」、「竖指」之语,欣然若有所契。
晚年自沙河徙居侯门,山川清奥,喧嚣之音不属于耳。
宗武亦自肆于邱壑,日与渔父樵叟相嬉宕,殆不知世间有富贵之可乐也。
其柩归自京师,父老皆出境迓之,挽其绋以趋,哭声震市。
政和元年十月三日葬于长乐乡东陂山。
娶邹氏,朝散郎尚书度支员外郎讳极之女。
有女一人,元功妻也,又一人尚幼。
子友、子及,二男子也。
有《侯门集》十卷、《俱眠集》三卷,藏于家。
王怀祖性沈静,不求闻达,年三十未知名,人或谓之痴。
王导辟为中兵属,既见无他言,惟问米价怀祖张目不答。
曰:「王掾不痴,何人言痴也」?
呜呼!
名于朝,争利于市,乾没于名利之区,至于老死而不悔者,自以为黠矣,是乃真所谓痴者也。
宗武闻此言,当抃骨于九泉之下矣。
铭曰:
窭人之子,十旬九食,囊馀一钱,面有德色。
何元献之胄裔,而不骄稚于富贵;
文公之姻娅,而不凭藉其势力。
吾不知为何如人,岂其有常德者耶?
淇澳堂记大观二年五月1108年5月 北宋 · 谢逸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七六、《溪堂集》卷七 创作地点:江西省抚州市
富贵而骄,贫贱而怨,人之情也;
富贵而不骄,贫贱而不怨,岂人之情也哉?
学使之然也。
盖知箪食瓢饮无以异于击钟鼎食,革冠草履无以异于衮衣绣裳,蓬户桑枢无以异于雕墙峻宇,则彼之富贵、此之贫贱,其有异乎?
无有异也。
余是以知贫贱而怨者,富贵必骄;
富贵不骄者,未有贫贱而怨者也。
临川晏宗武,幼从荆国王文公学,文公名之曰「防」,既长,又以「宗武」字之,言:「若《淇澳》所美卫武公,能以礼自者,乃可宗也」。
文公之期宗武,可谓远也已矣。
宗武虽生于大丞相元献公之家,而世其皇考中散之禄,然朴茂温恭,如山林布衣之士,庶几能践文公之言矣。
始余读《淇澳》之诗,见序诗者言武公能听其规谏,以礼自,而诗独不言其所以听其规谏,何哉?
及读《国语》,见左史倚相称:「武公在舆有旅贲之规,位宁有官师之典,倚几有诵训之谏,居寝有𥊍御之箴,临事有瞽史之导,燕居有师工之诵」。
然后知武公之所以能以礼自者,以能听其规谏;
所以能听其规谏者,以能善学故也。
宗武作淇澳堂于私第,又刻文公之言于其壁,盖将朝夕游居寝卧于其下,想见武公之为人,以无忘文公之言,其志盖可进矣。
呜呼!
人患不学耳,苟有志于学焉,古人岂远我哉!
宗武诚能无忘文公之言,则他日享元献之富贵,其不骄也必矣。
大观二年五月十二日记。